奶奶16岁那年,爷爷50岁。
她生下我父亲没几年,爷爷就因病去世了,留下她和三个孩子相依为命。
这三个孩子中,伯伯终生未婚,叔叔受了刺激精神失常,只有我父亲还算幸运。但由于家庭经济条件太差,父亲娶了腿有残疾的母亲。
母亲干不了重活,一大家子的重担都压在了父亲一个人的肩上。
因为贫穷,大人世界的各种复杂关系过早地映射在年幼的我身上。
从80年代父亲兄弟三人分家,到农具、牲口、农活的搭伴、借还,几乎没人帮助过我家,连同村的亲姨也对我家避之不及。
用父亲的话说:“富在深山有远亲,贫居闹市无人问。”
他暗下决心,无论再苦再难,也要供我读书,让我跳出农门。
父亲文化水平不高,自小给我的教育翻来覆去就两条:一是好好读书;二是花钱的事不用我操心,他会想尽一切办法。
小时候,我对不用操心的话信以为真,长大之后才意识到,关于攒钱,父亲的方式近乎“自残”。
收小麦时,村民们要将村东头的小麦拉到村西头的打麦场里去,只能用农用板车,还只能靠人力,中间要过一个很陡的桥坡。
人家都是夫妻俩一起拉车,而父亲只能一个人做——在离桥很远的地方加速,一鼓作气地将麦子拉上桥。
直到现在,父亲提起村里的那个桥坡还心有余悸。
到了收棉花的季节,为了多赚点钱,父亲就白天下地摘花,晚上将摘回来成堆的棉花一个一个择出来。